寻找慢效应
拉萨并不缺乏这样的例子。“旅游业看好的时候,我们称自己是藏漂,很惬意很自在,而一旦旅游不景气,我们就只能叫藏獒(熬)了。”已经打出转租广告的仙足岛客栈经营者杨先生,一边接应付着寻租来电,一边自嘲地说:“没办法,熬不住就只有先撤了。”然而在同为旅馆经营者的丹增眼里,如果仅仅是把拉萨当作一个候鸟场所去浮光掠影式的观光驻留,而忽略了这个古老城市基于日常生活的丰富层面,这样的拉萨的生活感受显然是短暂的。
多数土生土长的拉萨人只是习惯性地保持在这种天生的慢步调中
专攻社会人类学的丹增并非拉萨本地人,但他喜欢八廓街日常的生活气氛,选择八廓街的老胡同老房子开旅馆和餐厅,用自己老家最地道的家庭式陈设和饮食,款待与自己有着同样爱好和兴趣的朋友,或是四方的朝圣者。“我和每个入住这里的人聊天”,丹增说:“蜗居在这里很舒服,我还打算在东墙开一个大窗,这样就可以晒着太阳看书了。”
的确,没有什么比在蓝天和群山中的小城里享受充足的日照,更能说明这座城市“慢”的好处。古老的藏医医学大典《四部医典》中就曾明确记载:多晒太阳,尽量住在阳光充足的房屋。对比当下流行于欧洲的“慢城运动”多达54条的标准,仅城市总人口不超过5万一项,便足以将拉萨排除在慢城之外。
开放与包容的活力
和近几十年以来中国飞速高涨的城市发展热情相比,拉萨走得并不算快,她并不是一个急于表白自己的城市,这似乎正与其性格相符。内地众多城市所走过的路,同样也是拉萨所经历的。在“住房改变中国”的口号和房地产产业的兴盛带动下,多元化生活方式的选择权第一次被中国人所掌握,财富由积累型向享受型的转变也异常猛烈,对健康和品质生活的追求空前高涨。面临如此机遇时,拉萨则拥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
拉萨具备给人闲适和放松的特质
拉萨基本实现了为市民提供低密度住房,不少家庭都拥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和花圃,以及可以频繁走动的邻里。拉萨甚至不需要专门的市政供暖和空调,就能安然而舒适地渡过冬夏。对于一个市区常住人口不足30万的城市来说,这里不单有拉萨河、龙王潭、罗布林卡、拉鲁湿地公园、娘热沟和周边仍处原生态的山谷林地,同时还有大量基于社区的公共绿地。拉萨有全世界最美丽的蓝天和最洁净的空气及饮用水,还有世界最高的城市湿地,这就足够了。拉萨市区及周边,还有多不胜数的寺庙、传统手工艺作坊、度假休闲村和风景如画的乡村,他们不拒绝任何一个人在孤独时造访的进入。这里平均每月2到3个的传统节日密度从不缺少喜庆的人群与场面。鳞次栉比的特色餐饮以及毫来逊色于内地的菜市场可满足南来北往的美食之需。当然,众多怀着美好愿望来拉萨的人们彼此间成为朋友的机率也绝不会低。所有的这一切只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时间。而拉萨似乎惟一不缺的正是时间。因为拉萨仍是一个靠步行就可以完成走亲访友或着办工和消费的城市,这对厌倦了大城市交通的人来说是一种奢谈。
如果说几年前人们还把“慢”等同于落后或不思进取,那么现在,拉萨正重新审视自己这一传统、并为之增添新的说法。人们乐意在这些新说法里强调拉萨的开放与包容,生态环境与和谐。作为一个城市,文人和酒徒为这座城市带来奇思妙想,老人和朝圣者为这认城市增添安宁与内心的自足,旅游者为这座城市沾惹恋恋的风尘并传递四方,商人和豪客们放大了这座城市的机遇与欲望……他们每个人心中都装着自己的拉萨。就算这其中充斥着或善意或可笑的误读或是解构(更多的时候这是人们期待着对这个城市有更深的了解与体认的思辩结果),拉萨也仍是那个拉萨,只要她千年以来的街巷和建筑风貌还在,只要有阳光有甜茶馆有酒精与激情混合的漫长夜晚。写下如此的文字我们无非是想说明:拉萨不拒绝任何的表达,她只完成盛装这一切的使命,这几乎决定了她长久的活力。当然,我们更要为所有曾经和正在为这座城市增添美好和亮丽色彩的建设者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最具盛名的城市规划思想家刘易斯·芒德福,曾就城市的基本使命作过这样的表述:贮存文化,流传文化,创造文化。在这个毫不逊色的高原千年人居城市,在这个举世瞩目的世界级旅游城市,在这个独具深厚内涵的文化城市,在这个汇集高原一切资源和机会优势的省会城市里,拉萨面临的是如何将“慢格调”之下蕴集的快乐与幸福,转化为一种可以持续推动城市向前的动力,也即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