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山关位于川贵交界的娄山山脉。70年前,因为中国工农红军在此打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使之闻名于世。
我是在五一长假期间去娄山关的。出发时,阳光灿烂;到达时,烟雨朦胧。在七弯八拐的路上攀爬了许久,转过一个大弯,终于在林立的峭壁间看到了窄窄的“一线天”:两侧高耸的大娄山主峰挺立在烟雨之中,峰尖被云雨遮挡,既有沉雄之气,又有婀娜之美。蜿蜒的公路向“一线天”蛇行而去。
天上飘着毛毛细雨,风从关口吹过,寒气逼人。“娄山关”三个遒劲的大字镂刻在一片石壁上,显得红艳而醒目。离那儿不远,是一个长方型的碑,上面镌刻着毛泽东手书的《忆秦娥·娄山关》:“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看到毛泽东气贯长虹的诗词与书法,我仿佛看见了那弯晨月清冷地挂在二月霜天,照着奇险的朦胧大地,进攻的军号划破静寂的黎明……著名的遵义会议之后,毛泽东率领红军二渡赤水,回师黔北,再次进军遵义,与守娄山关的黔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站在关口向北,看到的是重重叠叠的山,绵绵不绝,远处隐入灰蒙蒙的雨雾之中。关口的公路在险峻的山坡上迂回扭曲,各种车辆在黑亮的柏油路上艰难行驶。70年前,陡峭的娄山关公路远不如现今这样宽阔和平缓,娄山关双壁陡峭高耸形成对峙,中间的土路仅仅能通行一辆汽车。抢占娄山关的红军战士并未利用这条公路乘车行军,他们为走捷径而翻山越岭,跑步行军。1935年2月26日拂晓,红军向娄山关发起了进攻,红三军团正面攻击,同时又在点灯山急调第十团从东侧迂回,另一个团从西侧迂回断敌退路,红军战士抓住峭壁上的藤蔓,攀上山顶,对敌形成包抄,终于歼灭和击溃敌军四个团,占领了娄山关。抢占娄山关,这是红军长征中一个重要的战役,我军仅伤亡一百人。这次战斗为此后展开的一系列的运动战的胜利拉开了序幕。那一天,毛泽东走上娄山关,看到还未散尽的硝烟弥漫在山间,无尽的苍山沉入一片遥远的青黛,一缕残阳染红了大地,毛泽东心涌豪迈,写下了这一首千古绝唱:“……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雨仍然下着,眼前的植被油绿发亮,烟雨中的娄山关呈现出的是一种别样的奇峻和柔美。我们沿着一条窄小、陡峭、曲折的小径攀上了小尖山。小尖山处于关口中央,俯瞰关口要道,与大尖山遥相对应,是两个决胜制高点。站在小尖山上望大尖山,但见云遮雾绕,很难想象当年的红军是如何在敌人的火力封锁中夺取大尖山的。大尖山的西侧是猴子岩,一面是刀切斧剁般的峭壁,一面是与大尖山相连的缓坡。当时红军战士在猴子岩就是抓住峭壁上垂挂下来的粗藤攀援而上的。小尖山顶部只有数十平方米,有一高一低两个壕沟,壕沟里布置着守军的火力,红军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却压住敌人的火力,占领了山顶。
如今,大小尖山的掩体长着茂密的杂草和各色野花,大小尖山静静地站在风雨里,像是在倾听70年间渐行渐远的战马嘶鸣。当然,它听到的远远不只是这些:新娄山的建设者们在娄山腹地里建起的3000多亩的娄山关生态乐园,如一块碧绿的翡翠挂在大自然的胸间,格外晶莹剔透;娄山关下一条四车道的高速公路正在修建之中。随着这条近1/3路段由隧道和桥梁构成的高速公路的建成,娄山关与外界的联系将更为紧密。我站在小尖山顶,阴湿的烟雨冷风扑打着我。高耸绵延的娄山山脉苍茫深远,茂密的杂草和各色野花覆盖着当年的血迹,铺满山岗,一直铺向天边。
记得一位战士曾写下这样的诗句:“如果我倒下,不必悲伤,相信发芽的种子会穿过我的身体,长出一片野花来。”的确,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开满了掩体内外,开满了小尖山顶,美丽,温馨,像一个遥远的诉说,如一个梦,如一分惦念,静静地在山顶开放,开在历史的天空下,既是一种缅怀,也是一种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