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睡了个日过三竿,起来眺望一下窗外,满目绿色,田埂上有青蓝色、白色、黑色的身影在劳作,江边有妇人在洗衣洗菜,好一派田园风光。可惜贵州很少见到蓝天,没有蓝天的景色好像总有一丝遗憾。
一个人走到桥头溜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感觉中国的女人是道风景。侗族的女人穿着传统的肚兜,她们可能不知道,这样的穿着是今年沪上的最流行。虽然肩负着重担,款款的百褶裙依然摇曳生姿。一个个着了蓝布黑布的女人挑了满篮的新鲜蔬菜到市上卖,随便我堆满了一脸的笑容,仍是见到我的镜头就远远地羞怕地避开。
榕江因榕树得名,沿江遍植了榕树,都已经成就了粗硕的树干与丰茂的枝冠,只一颗就是一道风景,象极了我电脑上的背景图案――广阔的绿地上挺立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
一圈溜回来同伴们已准备上车,到小摊上吃了碗剪粉,顾名思义,依然是米制品,做成小卷儿用剪刀剪成小块,馅儿仍然是本地的主打菜酸豇豆,清新爽口。
到宰荡必须走大段的山路,今日不巧只借到一辆面包车,看着崎岖弯路,听车子痛苦呻吟,我们也是心惊胆战。路是土路,不下雨的时候路旁的树木上就会积了灰蒙蒙的一层,这是我最不喜欢的,摄像师同志偏偏对我们的脚情有独钟,要求我们为他在这土路上来来回回的走,踩出扑哧扑哧的尘土。司机停车在检修,只好陪着他玩了会儿。看到一群山里孩子赶了羊群过来,他又指挥着我们上前问路,不想孩子们象鹊儿一般惊散了,令我大笑。
车行20余公里到达栽麻乡的加稍寨,和宰荡寨同属一村。村中最大的平地是小学校的篮球场,一抬头见到小楼上露出两个外国小孩子的脸,不由诧异外国游客真是厉害,居然找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贵州是个多山多水的地方,村中也少不了有小溪穿过。走过青石板,指着小溪上方的半截露台说这倒是个好景致,房子中就伸出头来很热情地招呼我们上楼。诧异他们怎么能讲这么流利的汉语,见到贴在楼上的一张张奖状,原来是个教师之家。很熟悉的感觉,大约二十年前我们也是很自豪地将孩子们的奖状当作最好的装饰品贴在墙上的。两张奖状分属夫妇两人,都是三字名,却只差了一个字,怀疑他们有近亲血缘,主人却告诉我这“杨”“杨”两字是不同的,是两个不同的家族,这大概是简体字推行者所没有意料到的。他指指小学校说里面还有两个外国人是专门研究侗话的,村里老师的侗话都是他们教的。摄像师一个飞奔上了小学校,这才见到了两个小孩子的妈妈,很娴静的样子,来自瑞典,先生怀中抱了个更小的正坐在教室中。没有想到这样连游人都极少到达的偏僻山村居然有这样一对夫妇,每个人都会对他们来此的动机产生大兴趣。她说因为对语言感兴趣,因为闻名遐尔的侗族大歌,因为有着九个声调的侗族语言。此间的老师都是只会说侗语,写倒是他们教会的。侗语没有自己的文字,与苗族的文字一样,采用了汉语拼音一样的写法。想想中国的语言却要由外国人来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同样的纳西文的学者也是外国人,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外国人吃好穿好闲来无事才会找了这些事情做?而他们来到可以说是闭塞的这样一个空间只是因为有这么个理想?他们的行为非常人所能理解,他们大概也不在乎旁人的理解与否。下课了,跟先生聊起来知道他来自爱尔兰,早在北京学过中文,96年到贵州,到宰荡只是一个月的计划。问他习惯吗,说潮湿的气候倒跟爱尔兰相差无多,我又追问厕所习惯吗,他说还可以,一犹豫间我读出了他的克服与坚忍。我笑笑,连我们看到路边的木制厕所都知难而退。年轻的妈妈说只是洗澡不方便要烧水,为了夫君的理想只好习惯了。小女孩拉拉我的衣服,说刚才L让她写名字了,你也要我的名字吗。看着她清澈的大眼睛我笑了,掏出纸看她郑重其事地写下HANNA。看看这三个操一口流利英文、汉语、侗语的小精灵,不知道这种生活会使他们形成什么样的性格。习惯在外奔波的人必然有更宽容广阔的胸襟,可是他们的心中往往自幼就植下了一种飘泊感。